2023年8月，教育部、国度成长鼎新委、财务部三部分印发《关在实行新时期根本教育扩优提质步履打算的定见》，数次提到“学区”和“团体”，要求“鼎力增强城乡黉舍配合体扶植，健全学区和团体办学治理运行机制，增进主干教师交换轮岗和优良教育资本同享，加速推动学区内、团体内黉舍率先实现优良平衡”。现实上，学区化治理、团体化办学在我国根本教育界由来已久，两者虽指向一致，却同中有异、异中有同，本文在此略作辨析，以探明其增进根本教育优良平衡成长的“殊途”与“同归”。

1、根本教育优良平衡的成长寻求催生学区化治理与团体化办学

根本教育范畴以公办黉舍为主体的学区化团体化办学鼓起并成为一种年夜趋向，是我国教育从根基平衡走向优良平衡进程中一种顺势而生的现象。自鼎新开放以来，我国根本教育履历了从效力优先的重点成长到公允导向的平衡成长。在寻求平衡成长的进程中，又呈现了从外延式平衡向内在式平衡的转向，以回应人平易近大众从“有学上”到“上勤学”的教育诉求。进入新世纪以来，快速城镇化使得年夜量农村适龄儿童随务工的怙恃进城，同等接管义务教育和取得升学机遇成为愈来愈强烈的公允诉求，浙江杭州等地为下降择校热而鼎力推动公办黉舍的团体化办学，这一行动逐步传布到国内其他区域。从最初激发“圈地活动”“牛奶稀释”“同质化”等质疑和论争不竭，到渐渐取得承认并扩年夜摸索规模，愈来愈多的团体办学形态如“学区团体”“黉舍教育同盟”和共建式或融会式“教育结合体”等也逐步问世。

虽然广义上的“学区”概念和其办学实践呈现更早，但从增进根本教育平衡成长这一可比意义上来讲，学区化治理差不多是与团体化办学齐头并进的。对相干文献进行梳理则不难发现，学区化凡是被表述为“学区治理”“学区团体治理”“学区一体化治理”多种情势，更多的处所当局文件和研究性文章则直接将“学区化团体化”并称。正若有论者指出的那样，“非论政策话语层面，仍是客不雅实践层面，学区化和团体化都具有显著的伴素性和联系关系性，但研究层面还没有正视这类联系关系，因此还没有对学区化与团体化究竟是何干系、若何有针对性地鞭策学区化与团体化实践转型和深化等问题予以追问和思虑”。[1] 对两者在来历、内在、机制和价值等方面的异同也较少进行考辨。

学区化治理和团体化办学最焦点的价值是推动根本教育的优良平衡成长。在“有学上”的诉求获得根基知足以后，“上勤学”成为最凸起的矛盾。但是，已有的优良黉舍首要是在曩昔重点黉舍的根本上成长而来，总量究竟有限，早期的学区化团体化扶植已将这些优良资本充实开辟操纵，乃至高校和科研机构的研究人员也陆续卷入此中成为合作者，但依然难以知足人平易近大众延续增加的择校诉求。2020年9月，教育部等八部分印发《关在进一步激起中小学办学活力的若干定见》，要求强化优良黉舍带动感化，完美学区治理系统，公道划分学区规模，增进学区内黉舍多样特点、优良平衡成长。2023年，根本教育扩优提质文件在鼓动勉励学区化团体化办学的同时，要求推动优良黉舍挖潜扩容，加速新优良黉舍成长，具体是“经由过程高出发点举行新建黉舍、革新帮扶根本相对较好的黉舍等体例，加速办妥一批前提较优、质量较高、大众满足的‘家门口’新优良黉舍”。可以看出，扩年夜优良教育资本、推动根本教育优良平衡是学区化团体化办学政策的焦点地点。

2、学区化治理与团体化办学同中有异

凡是说到学区化与团体化的区分，城市说起学区化具有地舆上接近的特点，但是这其实不是两者之间独一的区分，真实的区分在在理念的来历、治理的气概和行动指向的重点分歧。

1. 治理理念的来历分歧

虽然学区化团体化均属在黉舍教育治理现代化的测验考试，但其来历各不不异，前者来自行政治理，后者来自企业治理。

新中国成立以来，广义上的学区治理模式前后履历了以中间校为焦点架构的“农村年夜学区”到城镇化布景下的城区“学区化治理”，再到城市“学区制治理”的演化。而狭义上的学区化治理，分歧论者的界说、分歧处所的实践都存在一些差别。就其共性而言，一是学区内的黉舍在地舆位置上相对集中、彼此接近；二是学区运作上并不是完全的行政调控，也非完全的平易近间行动，是行政、督导、教研科研部分、黉舍和社区等多方主体配合介入下的学区治理；三是学区化治理以增进学区内黉舍优良平衡成长为理念，实施教育资本同享、教师区内活动、教研科研和培训兼顾。

团体化办学是一种体系体例机制上的创举。它罗致了企业团体化成长的方式与策略，以资本优化整合的体例，会聚各类学术、政治和社会的气力，不竭晋升黉舍的品质、品位和社会影响力。与此同时，黉舍治理现代化的新路也被不竭开辟出来。鼎新开放以来，在我国根本教育范畴前后呈现职业教育团体、平易近办教育团体和公办黉舍教育团体多种性质并存的场合排场。如20多年前呈现的由行业、企业和黉舍配合组建的职业教育团体，是为了增进职业教育与行业、企业的慎密连系。随后，多种样态的平易近办教育团体最先呈现，有的是统一举行者在统一地域或分歧地域举行多所黉舍，以团体情势进行治理；有的是统一举行者举行分歧学段（如从学前教育到高档教育）、分歧类型（如从通俗教育到职业教育）的黉舍，也采纳团体治理的情势。

2. 治理体例的气概分歧

虽然学区化团体化办学均离不开当局的主导和行政部分的撑持，但在治理气概上，学区化更侧重在行政体例，团体化更表现为一种平易近间气概。2012年，国务院印发的《关在深切推动义务教育平衡成长的定见》提出：“阐扬优良黉舍的辐射带动感化，鼓动勉励成立黉舍同盟，摸索团体化办学，倡导对口帮扶，实行学区化治理，整体晋升黉舍办学程度。”尔后，北京、上海等地接踵出台学区化团体化办学政策，展开实践摸索。2017年，中共中心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在深化教育体系体例机制鼎新的定见》提出，“改良治理模式，试行学区化治理，摸索团体化办学，采纳拜托治理、强校带弱校、黉舍同盟、九年一向制等矫捷多样的办学情势”。两个文件在“学区化治理”“团体化办学”的提法上口径很是一致，这注解学区化是一种治理模式，团体化则是一种办学模式。学区化是行政区划治理的延长或细分，必定带有行政色采；团体化是由单个黉舍自力办学成长延长到多所黉舍的彼此联系关系、交换合作，带有平易近间自立自觉的性质。

3. 治理行动的重心分歧

学区化治理行动的重心在“兼顾”，团体化办学行动的重点是“同享”。以重庆市荣昌区学区化治理为例，学区组织带领架构上不但有行政代表“学区长”的主导，还督导部分代表“督学长”和教研部分“驻点教研员”的加持。以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区凯旋教育团体为例，其特点是在团体理事会与成员校之间设立评价与治理中间、课程研发中间、教师成长中间和体音美跨校教研组，平常运作上经由过程成立“学生联招、教师联聘、勾当结合、资本联享、特点联建、中小学联动、专家联席、平台联通”等“八联”机制，确保各类教育资本的同享。从这两个例子可以看出，学区化与团体化的治理重心有较着区分。

3、学区化治理与团体化办学异中有同

就鞭策根本教育优良平衡成长而言，上述这些分歧都不是素质和要害的分歧，相反，学区化治理与团体化办学两者有配合的成长旨趣、变化指向和将来走向。

1. 成长旨趣不异

起首，都是为根本教育的优良平衡而来。团体化办学的初志，就是带动更多黉舍实现优良成长，其深远意义就在在增进有质量的教育公允。按照我们在与浙江、江苏等地合作进程中的不雅察，经由过程团体化办学实现黉舍内在式成长已逐步成为共鸣，而跟风、走情势的“团体”办学究竟不是主流。

其次，都为中国教育现代化成长的质量效益而来。诚然，在学区化团体化的实践潮水中，不解除因念头不妥、治理不力、熟悉不清等身分造成团体办学低效乃至无效的现象。降服这一现象，除规矩念头以外，要有可行的主题、靠得住的机制和有用的行动，在带领与治理、课程与讲授、班级与学生成长、研修与教师成长、黉舍文化扶植、校家社协同育人等方面有本色性合作与互动。在多主体配合介入之下，治理与评价、课程研发与讲堂变化、教研科研与教师成长、优良资本的会聚与辐射等方面“多中间治理”款式最先闪现出来，“质量第1、效益优先”的不雅念也经由过程讲授质量改良与学业撑持得以转化为黉舍办学的实绩。

再次，都为培育现代中国的时期新人而来。只有周全晋升学生准确的价值不雅念、责任担任、意志品质、思惟能力、立异精力等综合本质，提高学生身心健康成长程度，培养担任平易近族中兴年夜任的时期新人的教育任务才得以实现。任何教育鼎新行动终究要以增进人的成长为旨归，学区化团体化治理变化亦不破例。现代治理的焦点意涵是“多主体介入、多中间治理”，学生、教师、家长和社会人士城市作为主体介入其间，进程中的自立决议计划、自动介入、积极互动、合作摸索等，自己就是增进每主体自我成长的气力。

2. 变化指向一致

从素质上说，学区化团体化走的都是治理变化的门路，都指向黉舍教育治理系统（体系体例机制的鼎新）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下面以笔者履历的重庆荣昌区以学区化治理推动根本教育现代化合作摸索和杭州市上城区凯旋教育团体共建为例。

荣昌区在2016年前后就自立奉行了“学区制”，其初志是为领会决行政辖区内黉舍多、行动难以深切和落地的问题。在是，该区以镇乡为单元设立8个学区，每一个学区以2—3个中间校为焦点架构，带动村小、讲授点配合成长。自2018年起，荣昌区以“缩小落差、迎接挑战、冲破瓶颈、化解问题”为成长原则，与华东师范年夜学根本教育鼎新与成长研究所合作，聚焦焦点问题，开启了本质教育成长步履、城乡教育一体化步履、“三名”（名校长、名教师、名教研员）工程培育步履和高初中质量晋升与学业撑持步履等“四年夜步履”，旨在摸索合适西部现实的教育现代化成长路径。此中，城乡教育一体化步履提炼出区校多级多维联念头制、区内教师柔性活动机制、优良资本同享机制、特点黉舍示范辐射机制、协商式成长性督导评估机制等五年夜机制。城乡教育一体化的扶植主线是以各级当局部分、区教委主导的“行政维”为高位统整，区教师进修黉舍教研部分主导的“教育讲授维”为中位引领，学区、督导督学主导的“督导维”为低位落实，以此构建学区、督导责任区、黉舍三位一体，城区基地校、学区基地校、学区内其他黉舍多级联动的步履模式。[2] 如斯，以“三位一体”“多级联动”为抓手，首创了以城带乡、以乡促城、深度合作、有用互动的城乡教育一体化治理的新款式。

杭州凯旋教育团体在团体治理进程中的多主体介入、团体组织立异上的多中间治理、团体勾当运作上的学生联招教师联聘等“八联”机制、各门学科特别是体音美等学科的跨校选课、跨校教研、联校课程开辟，还各类触及团体决议计划、实行、评价和调和各成员黉舍关系的章程、打算和各项会议轨制等，不但创生了多样化的协作模式和互动平台，也开启了团体化黉舍内部治理和对外辐射的新场合排场。

3. 将来走向趋近

整体来看，学区化团体化在根本教育高质量成长的年夜布景下，都将走向扩优提质，都将淡化“慎密”或“疏松”之类的建制纷争，都将带来更多的文化共鸣与文化共生。

参照已有经验，在根本教育扩优提质历程中，学区和团体内的合作取向，也将产生从“增进平衡”到“机制立异”再到“文化共生”的转向；学区和团体内的合作关系，也将从“抱团成长”到“同享—共创”再到“互利共生”；两者的合作进程也将延续多元互动，从“点对点撑持”到“多维多层多向的合作”，再到“中国式”多元文化整合。

团体化办学过程中曾为“慎密”仍是“疏松”争辩不休，学区化治理也存在编制的有没有、事权的归属、职级的纠结等问题。而在将来，这些都不再主要，主要的是合作多方是不是睁开了朴拙的互动，是不是实现了有用的同享，是不是成功展开了共建与共治。

学区和团体内部因联袂而发生的合作文化也将产生深入转变，将继续超出“器物—空间”本位，走向“意义—关系”本位。价值不雅、信心和假定都是深藏在黉舍文化整体当中的“意义”，有形无形地塑造着人们的行动体例和文化产物。可以说，文化扶植起在“意义”，终究“意义”，以“意义”构建“关系”，进而结成“文化之网”。

学区化、团体化，还拜托治理、一校多校、一校多区，“这些新型的组织布局形态是多方主体介入和互动之下黉舍成长的‘同享平台’，它们在保存与成长中出现出来的协商共治、同享共创等特质，既饱含现代性，也富有将来性”。[3] 这些组织形态的本色是共治，而共治的条件和本色是告竣文化价值取向上的共鸣和组织成长愿景上的同享，是在延续的同享、共建和配合治理中不竭首创将来。

本文系国度社科基金2023年度教育学重年夜招标课题 “中国教育现代化的理论建构和实践摸索研究”（项目编号：VAA230006）阶段性研究功效

注释：

[1] 范小梅，戴晖，柏松江. 学区化与团体化关系考辨[J]. 教育与讲授研究，2022（5）：1-12.

[2] 余晓堰，宁本涛. 优化机制，兼顾学区，推动城乡教育一体化[N]. 光亮日报，2023-9-19（13）.

[3] 杨晓莹，杨小微. 同享成长：根本教育团体化办学的路径探访[J]. 教育成长研究，2020（2）：34-41.

（杨小微作者系广西师范年夜学教育学部传授，华东师范年夜学根本教育鼎新与成长研究所教育现代化研究中间首席专家）

《人平易近教育》2024年第1期